羅慕斯的戰列艦朝著夏沙行進，艾爾收到班叔和博博的信息，他們兩人正開著小蜂鳥也在回來的路上。米迦勒、瑪莎和孩子們已經安全，也在返程途中了。知道大家都沒事，她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羅慕斯本來在審訊，卻接到了芬索皇帝的通信要求。他心煩氣躁地跑到會議室，接通了通話。

今天，他父親卡魯斯將軍也和皇帝在一起。他不敢懈怠，趕緊行了一個軍禮。

芬索·卡斯萊特卻看出他的臉上有一絲愁悶之色，不禁笑著對卡魯斯將軍說：“看看，誰惹我們的軍團長不高興了？”

羅慕斯對皇帝陛下的語氣簡直無可奈何。他在別人面前是說一不二的指揮官，但無論自己再怎麽嚴肅、成熟，在自己父親和皇帝眼中仿佛定了型，永遠都是一個小輩的形象。

他不甘心地說：“沒有！一切進展順利，我們成功地阻止了暗殺，抓到的人正在審問。”

之後，羅慕斯匯報了更多信息，也提到了讓他頭疼的事，這兩名暗殺者，除了一個已經被破壞了神經系統的，另一個無論用什麽刑訊方式也沒法逼他開口。

而現在，只要他們有一個不註意，這個人就會嘗試自殺。

“據我所知，整個星域內能做到這個地步的雇傭兵不多，”羅慕斯說，“即使我知道背後的指使者是賈登，但是，他們不招供，我拿不到證據證據，這樣我就沒法送他上軍事法庭。”

芬索想了想說：等到了夏沙，先請賈登到你這裏來，我打算親自問一問他。”

羅慕斯問：“如果真是如此，您打算廢掉賈登，讓聖女坐上夏沙的皇座嗎？”

芬索說：“不急，現在情況還不明朗，別妄下判斷。”

羅慕斯知道皇帝有自己的考量，便應下了。

他們的艦隊經過一次躍遷，再經過一晚的時間，便已經到達夏沙邊境。

艾爾離開家差不多兩個月後，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回來。

羅慕斯告訴艾爾，他會召賈登來船上，皇帝陛下要見他。

盡管艾爾不喜歡賈登，但看到夏沙的國王在波洛涅斯帝國面前只能是一副召之即來的卑微模樣，心中依然感到有些屈辱。

羅慕斯沒有讓賈登和艾爾見面，他對艾爾的保護就像隔離遭到家暴的孩子。艾爾對於不和賈登見面，反而覺得挺好，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確實沒空應付賈登的冷嘲熱諷。

現在占據了艾爾全部心思的是，回去之後該怎麽將自己這趟行程中的發現告訴國人。

她其實想直接將這個消息公布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如此一來，恐怕六族族長會有意見。

因為按照慣例，和魂晶相關的信息都是由聖女轉達給六族族長，再由六族族長分別轉告給他們的族人。即使消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可後面的執行還要靠每個族長的推動和支持，所以，自己沒必要一上來就觸他們的黴頭。

最終她決定還是先召開聖山族長會議。

聖山會議是祭司院最高規格的會議，舉辦的地點就在聖山洞穴中，往往只有聖女宣讀靈境旨意的時候才會召開。屆時，大祭司、各族族長和高階祭司都會參加。

聖女已經抵達邊境的消息早就喧嚷得沸沸揚揚，這個時候再召開會議，全國的人想來也知道正有大事發生。

民眾的關註度越高，對艾爾越有利。

***

賈登這邊就很不好過了，他知道事跡敗露之後，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瑪瑙族長砸了過去，杯子砸到他的額角，然後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利維聽著厚實的水晶碎裂的聲音，仿佛聽到了成功的序曲，心裏暢快到了極點。

瑪瑙族長忍著頭上的疼痛，承受著賈登狂風暴雨一般的咒罵。他不斷地說，請陛下放心，提恩的雇傭兵是絕對不會招供的！

恐怕之前花錢的時候，瑪瑙族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重金雇來的優質暗殺者反而給今天的自己提供了一條生路。

很快賈登就接到皇帝召見的命令，他當下決定，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

在實際和芬索·卡斯萊特面對面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幹的。

他被“請”到羅慕斯的戰列艦上，潔白寬闊的會議室內，芬索·卡斯萊特皇帝和卡魯斯將軍的全息投影駕臨。賈登恭恭敬敬地向兩位行禮，作出一副傀儡該有的卑微模樣。

芬索·卡斯萊特問了他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然後就拋出了談話的主題。

賈登聽到艾爾遇襲的事時，他先是表演了對自己同父異母妹妹的關心；在聽到羅慕斯說，襲擊者招認，他就是背後指使者的時候，他上演了震驚，然後哭喪著臉，說自己絕對沒有！這一定是有人陷害！

接著，他把準備的說辭拋了出去。

他用一副被害人的苦情語氣說：“陛下，我實在不敢有所隱瞞，其實，聖女離開夏沙近兩個月，她此行發現了魂晶隱秘的秘密。於是，就有人說，得到謎辛的聖女只要回國，就能帶領夏沙重回輝煌，再次讓夏沙變成一個強大的國家。所以，國內早就有人開始針對我，希望把我抹殺，換聖女來執政。”

他作出一副沈痛的表情，繼續說：“其實我對王位並沒有什麽留戀，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家父曾經創建的和平局面被打破，所以即使有無數人在背後中傷，我也沒有變過心思。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做到這個地步。”

他這番話一說完，可謂信息量很大了，在全息投影中的卡魯斯將軍如此想著。

他的意思是，聖女失蹤近兩個月，看來確實帶回了一些秘密信息。如果波洛涅斯拋棄他，扶植聖女上位，夏沙國內肯定會民心動蕩，甚至難免有心之人借機起義。

到那個時候，免不了武裝鎮壓。即使波洛涅斯能夠在和夏沙的戰爭中獲勝，但是，他們現在正在積極擴張，後院起火難免會傷筋動骨，而且，夏沙對於波洛涅斯的意義僅僅在於魂晶，如果能夠確保自己手中穩穩拿到魂晶的供應，同時又能避免沖突，誰在皇位上，真的無關緊要。

卡魯斯瞇著眼睛，看著賈登，心想，如果這位小國國王不觸及紅線，波洛涅斯就能保他平安坐享皇位。但是，現在來看，就不好說了……

芬索聽了他的話，卻沒有正面回應，反而問卡魯斯說：“卡魯斯將軍，我聽說您家有三個孩子。”

“蒙陛下福澤，正是。”卡魯斯答道，心中卻不知皇帝此問何意。

“想來你對教養兒女一定很有經驗吧，”芬索輕輕一笑，仿佛閑聊家常，“你說，孩子從什麽時候管教效果最好？”

卡魯斯聽出了其中的門道，大方地說：“自然是從小管教才好，等孩子長大了，心性長成，就不好管了。”

賈登聽到這話，冷汗都下來了，皇帝話語中的含義不言而喻！他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果然，皇帝說：“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現將嫌疑人收押，等待之後的審訊。”

羅慕斯在一旁行了軍禮，大聲道：“是！”

隨後，兩個士兵押著賈登就要出去，賈登恐慌地伸著手喊道：“陛下！請聽我說！陛下！我對您絕無二心，從我父親開始澤曼家族就是波洛涅斯忠實的仆人！聖女有心謀反！她早就對您有不臣之心！我的一條命不算什麽，您千萬不要被她騙了！”

他的喊聲被會議室的門隔在了外面。

羅慕斯有些高興地說：“陛下，您打算扶持聖女了？如果您擔心夏沙發生動亂，我在這守著，肯定把叛亂氣焰扼殺在搖籃裏。”

他迫不及待地又加了一句，而這句話讓他的父親大跌眼鏡，只聽他說：“幹脆，我來和聖女聯姻好了，這樣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芬索·卡斯萊特哈哈大笑，反問他道：“聖女一年中可有九個月在聖山裏，你就算娶了她，但你不是夏沙人，依舊不能進去，兩地分居的生活你受得了？”

羅慕斯一揚頭，豪快地說：“只要您多派我出去拓展邊境，這樣我們兩人平時都有的忙，等每年那三個月裏回來聚聚就行，而這樣咱們就再也不用擔心魂晶的歸屬問題了。”

卡魯斯將軍聽了兒子毫無顧忌的言論，簡直頭疼，他覺得自己兒子的一番建議，都是為了擺脫近衛官的職責，趕緊回到戰場上去。

芬索一邊笑著，一邊對卡魯斯說：“我可沒想過讓小羅姆的婚姻成為政治犧牲品。”

羅姆是羅慕斯的小名，他聽到皇帝叫自己的小名，可能以為自己沒有認真考慮就說出了這番言論，他趕緊辯白道：“我是認真的，我看聖女挺可愛的，我也挺喜歡，不算犧牲。而且，能用婚姻而不動刀兵解決問題，這不是更好嗎？”

聽了他的話，皇帝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能讓你說出用婚姻比用武力解決問題更好，看來你是很鐘意這位聖女了。”皇帝說，但之後他凜了神色，“在你求婚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弄清楚，聖女此行究竟發現了什麽。”

羅慕斯明白皇帝這句話的意思，如果聖女真的有反叛的心思，恐怕聯姻就不是一個好辦法了。

“至於賈登這邊，確實需要給他一些教訓，省得他無法無天，但也不用現在就廢了他。”皇帝繼續說道，“給他一點壓力，他就能多吐出些利益。看他之後的表現了，如果實在是爛泥糊不上墻，到那時我再考慮二選一。”

皇帝看著羅慕斯，給出了命令：“賈登畢竟是一國國王，就算有原因，也不好扣留太長時間，所以，我需要知道聖女是什麽立場。”

羅慕斯明白，當務之急是要弄清聖女發現的關於魂晶的秘密究竟是什麽，以及她打算用這個秘密來做什麽事。如果這個秘密能讓人擁有更強的共鳴力量，那他羅慕斯志在必得。

於是，他對皇帝鄭重地點頭，說道：“謹遵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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